车厢很旧,地板上有不少裂缝,还有一些污水和杂物,车灯也忽明忽暗。座椅倒是比较宽,间距也比较大,头等舱的座椅还套上了红色或白色的布套。南山而行李架却很小,不少人把大包袱放在座椅上,防止火车颠簸时掉下来。“咣当”一声巨响,火车出站了。除了明显的左右晃动和上下颠簸外,火车有时还有无法描述的斜方向晃动。用多数旅友的话说,不仅仅是左右晃,而且还是上下晃,与其说在坐火车,倒不如说在乘船更恰当。跑到驾驶室,我清楚地看到两条车轨并不平行,甚至弯弯曲曲,部分铁轨接口缝隙很大,有些甚至没有连在枕木上。
车厢里的木条凳上坐满了缅甸人,赶集的、串亲戚的、外出打工的、上学的……少妇敞开怀给婴儿喂奶的,我想起了小时候邻家的大婶儿。座位下传出鸡、鸭、鹅的叫声,木条行李架上琳琅满目。一把大大的吉他,想起几十年前中国的穿喇叭裤的时髦青年;两个军用木箱,勾起了我对上个世纪70年代中国军人火红色的回忆。看来吉他和军用木箱在缅甸还很时髦,车厢里已经不是每个人都穿“笼鸡”或“纱笼”,也有穿牛仔裤的男孩儿,着花衣长裙的少女。
这是一列欢乐列车。车子在爬坡,之字型的窄轨,每走一段就要换一次车头。车子越爬越高,走过的轨道就在下头。一直到三清山,我们乐此不疲地拍照,每一个人都在我的扫描范围之内,车窗外的人,车顶上的人,车下发呆的人,卖东西的人。火车在爬坡,呼哧呼哧,车身在摇晃,如在大海中。我们在木椅上从这边被甩到那边,奇怪的是缅甸人却只微笑着岿然不动。车是弯曲朽迈的老龙,我探出头望向前后车厢,前后车厢探出的头也在望我,掏出相机,那头倏忽不见,马上又探了回来,喀嚓,被收进相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