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怀念的那些日子,已经一去不复返。但所幸记忆都在我的脑海里,我可以记住他。可以怀念他。少年时代生活的乡村,早晨“换豆腐——换豆腐”的吆喝好熟悉;夏日里,乡村小巷 “棒冰了棒冰!”的吆喝好诱惑;露天电影场上小伙伴们相互追跑的嬉戏声好快乐;义乌江畔玩耍时,纤夫“嗨哟—嗨哟”的呐喊声好辛苦……当然,最最熟悉的是母亲饲养家禽家畜时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叫唤声。
离开乡村在城市生活了几十年,那些声音早随着生活方式的剧烈变迁,渐渐成为一种回忆。刚到城里工作的时候,有一种声音特别吸引我,那就是和我不一样的城里人的口音,我在想,同一个地方的口音,只相差十几公里,怎么就连共鸣的部位、发音时嘴部的表情都会不一样呢,于是开始和城里人交往就跟着学,结果,久而久之,我成了“四不像”、“杂交音”,口音里混杂着浓浓的佛堂一带乡村味,一直到现在。如今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,能听到来自五湖四海的方言,让我体验到南腔北调的混响,其中也不乏来自世界各地的“English”声。记得九十年代初,城市建设如火如荼,我又正好管理建筑渣土处置工作,每天都来往于土建工程的工地之间,有一天,在某个工地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呐喊声,从密密匝匝的篱笆一样的脚手架自上而下,向城市空间倾泻流荡,很有一种回肠荡气的效果,看着他们不停忙碌的身影,我断定一声声酣畅淋漓的“哦嗬嗬、哦嗬嗬”来自于大山深处或是黄土高原的农民,这无疑也是他们用来表达生活方式的一种心态,一种习惯。一日复一日,机器的轰鸣声仍在喧响,可后来我再也没有听到“哦嗬嗬”的高亢声,但我相信,这样的声音不会消失,因为我们的城市就是在无数农民工聚集的呐喊声中变得越来越高、越来越大,
马路上的汽车声、工地上的轰鸣声、小区作坊的机器声、沿街店面的喇叭声……无数刺耳的声音混杂其中,弥漫着城市空间,这些没有理由存在的声音,早晚有一天会丧失我们听的能力,这绝不是耸人听闻。今天,我们在一边收拾记忆中珍贵的声音,一边在聆听和谐悦耳声音同时,我们的城市是该拒绝当下日益膨胀、变形的声音了。所以,我还是会怀念当初那些清脆的声音,小鸟唧唧咋咋的声音。我希望有一天,我们的城市会变得越来越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