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些日子在网上读了谢祖墀先生的“诊断中国企业DNA”一文,此文让我再一次感受到国际级咨询公司的组织、战略和工具力量的综合性和广博性。很羡慕博斯公司能有组织DNA的全面诊断方式,也看得出博斯公司在谢祖墀老师领导下的中国式战略开始落地生根、荫庇中国企业。不过在欣赏之余,作为一个工业企业营销咨询的专业人员,我对谢老师的此篇美文也有着自己的小感悟和看法,不妨在这里写下来,与诸位看官共同交流探讨:
1、书面问卷,要读懂背后的心机
书面问卷代表着组织意志,员工和管理层有参与的压力和动力,但要注意的是国人在面对调查时大多会倾向于多说好、少说坏的“老好人习惯”,可以想见,大多数问卷的回答都是参有水分的,其思想深度和意见犀利性往往与答题人的真实想法相差甚远,特别是在政治气氛浓郁的国企。
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。十多年的营销咨询经验告诉我:红头文件的威信,仅仅是让国企员工相信此事是领导共同意志的体现,决策能不能真正贯彻,还要看过程中具体的人、事的处置。调查问卷,好比空白的红头文件,自己填写什么不重要,关键是上头想要填什么。至于自己不管不顾地只填写真实想法和建议,反而是少数派的做法,要么是真有话要说、平时无机会说、说了也不怕的“造反派”,要么是只挑次要的、打是亲骂是爱的“谄媚派”。所以说,如何保证问卷的真实性、提高问卷答案的有效性和参考性,是诊断组织者需要认真考虑的。
2、员工不是股东,参与意识决定于高层的能量
保护员工的参与意识,无记名访谈记录和问卷填写是第一步,让他们相信组织真的会变革、且变革对他们的合理利益和建议有着战略、管理和绩效考核上的密切关联,这才是能够调动想干事、拥护变革的员工的关键做法。就像当初杰克-韦尔奇掌舵的通用电气,自上而下的是观念变革,而自下而上的运动才能产生实质性的行为改变。
像中粮那样的改革动作不可谓不大,从进出口的大宗交易式恐龙企业,华丽地转变为多个龙头品牌驱动的粮油食品巨型企业,变革的成绩一目了然,可喜可贺。然而,如果缺少强大的行政权利支持和央企形象再造的时机,十个宁高宁也是白搭,单就低成本、大规模的优质种植土地收购,就会耗尽一个庞大企业的所有心血。胡萝卜加大棒,不是外企、民企甚至普通国企有资格参与的游戏。
若是恰巧在此时鼓动中粮员工积极参与企业变革,这个活会非常轻松、愉快。员工事后大多会诚心地反馈:整个参与过程受到很大的启发,我的工作热情被点燃了,我对宁总以及公司的大战略举双手双脚赞成。可若是再给另一家不受高层青睐的普通大型国企做变革总动员时,就会是另一番局面和待遇了。
3、组织文化是前景,决策者个体文化是后台
企业针对性问题往往是企业文化和战略这些大问题背后的“小”问题,而其中含而不露的决策者偏好和利益生态圈,往往是科学的DNA测试所不能探及或把握的。
国企的实际利益主体是被屏蔽的,因为全民所有制反倒意味着主权利益的无法落实,结果操纵在行政部门的手中,国企表面上的政企分开,实际上还是政治的附庸。当然这种附庸的姿态让不少人尝到了巨大的甜头:连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,都可以挪用上亿资金。
国企领导人,在企业经营上有大作为的少,而在自我经营方面却有着大批的一等一高手。我希望谢老师的国际咨询纵队,要认清和拿捏此中的真味和真经,要分清政治腔调和管理腔调的异同。否则,难免在诊断中出现DNA乱码现象,干扰了对企业深层次的判断。
4、国企人力资源战略,其实身不由己
国企的人力资源战略是分割式的:一、二把手来自行政任命,他们大多也是行政官僚或企管官僚出身,有兴企之志,无实干之恒心,更无打破利益怪圈的勇气;而中高层则是老员工或外聘人员,他们可以分成四种人:拍马屁上爬型、浑水摸鱼型、实干型、混日子型。所以,首先要摸清高层的决策方式和自由度,了解其主管的意志和授权方式,而后才能考虑到干事的中层的聘、用、奖、升、留或走的人力资源策略,否则一切都是竹篮打水。
5、国际先进理论遭遇迥异体制文化的挑战
先进理论的通用性大小,要看其理论背后的实践经历和环境。若是科学,因其生成背景具有更多的客观因素,其通用性就会强一些;而涉及到人文,特别是制度文化时,其通用性就要打问号了。虽对博斯的组织DNA诊断体系知之甚少,但要提醒的是,不要太相信诊断调研过程中调研对象的所言所行。
孔子好像说过,年轻的时候,我听别人说什么,就信什么;而今阅历多了,我则看他如何行动,然后才相信他所说的。组织DNA诊断和战略变革路径,科学体系的手段非常重要,因为它能让组织看清自己的真实问题,为变革找到理性的支持力量,以及科学可控的解决方案。然而,当理性的力量遇到更为强悍的当权派的个体利益时,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场面,就会屡番上演。很多国企领导,信奉的是攘外必须安内,所以仅凭外部竞争战略去引导一个企业的变革是危险的,即使事前做了大量的内部访谈、意愿揣摩和问题诊断。
有时候,组织的DNA是被少数人的利益DNA决定的,而这种利益是一个链式机制。而做战略咨询的公司或人,在国内,没有一些李宗吾式的厚黑学功力,恐怕到头来都会好心成了驴肝肺,最糟的时候还会落得个狐狸没打成、反惹一身骚。